羽之墮落

第三章

　　「好久不見，加利。」卡汀茲對著加利德法笑了笑道，揚起手上的茶壺，「這紅茶還真不錯，來一杯？」

　　「村民送的。怎麼突然來了？」沒有計較卡汀茲把教堂當自己家的行為，事實上加利德法還挺高興看到許久不見的好友的，雖然還是面無表情，「裁判所不忙嗎？」

　　「最近還好。」卡汀茲聳聳肩，「沒事不能來？」

　　「當然可以。」接過卡汀茲倒的茶，加利德法白了好友一眼，「月彌他們還好嗎？」

　　「大家都是老樣子囉。」不是太在意加利德法的白眼，要知道能讓這個從小到大都面攤的好友露出暴怒以外表情已經太難得了，某種方面來說，能被加利德法鄙視反而是和他熟的證明，「你呢？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吧。」自從薩拉伊瓦來之後，儘管三不五時會被弄得哭笑不得，但加利德法確實不討厭對方的陪伴。

　　「哦－－－？我還以為你會說『沒什麼不一樣』之類的答案呢。」卡汀茲饒有興味地打量說起自己近況時不自覺柔和下來的加利德法，半開玩笑地說：「不會是……戀愛了吧？」

　　「咳咳！你說……咳什麼啊！！」被卡汀茲的話驚嚇到的加利德法被剛入口的紅茶給嗆到，殊不知這樣的反應看上去卻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

　　「我靠！」被嚇得更厲害的反而是卡汀茲，「我猜對了？！」

　　「對個鬼！」加利德法非常想揍人，玩笑是這樣子亂開的嗎？！

　　「好好好，是我錯了。」忙不迭地認錯，要知道加利德法揍人可從不手軟的，卡汀茲可不敢期待他當了神父後會突然修身養性了。

　　「但加利你也二十多了，有交往對象其實也不奇怪……」

　　「送客！」

　　「咦咦咦？！」

－－－－－－－－－－－－－－－－－－－－－－－－－－－－－－－－－－－－－－

　　在拉里拉雜扯了一堆之後，卡汀茲站在教堂門口，忽然正色地問了一句：「你真的不考慮回來？」

      加利德法呆滯了一下，嘆了口氣：「尼奧做得很好。」

       儘管早就知道好友的心意已決，卡汀茲仍然忍不住再勸：「但你終究是⋯⋯」

      「別說了，卡汀茲。」

      「我不會回去的。」

—————————————————

       回到會客室打算收拾茶具，加利德法看到某個該睡的人，正坐在椅子上等他。

      喔，還順便收了茶具。

　　「從哪開始偷聽的？」加利德法無奈地看著裝無辜的薩拉伊瓦。

　　從你談戀愛那裏？薩拉伊瓦眨眨眼睛，賣萌不解釋。

　　那不是全聽見了⋯⋯

　　安靜了半晌，加利德法才開口：「不問我些什麼？」

　　加利想說嗎？薩拉伊瓦寫道：你想說，我就聽。

　　說嗎？他又想說些什麼？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加利德法問。

　　知道什麼？

　　「我的身分。」

　　「別裝了，你的表情可是一點也不驚訝。」加利德法瞪著薩拉伊瓦，咬牙切齒道，「又或者，是誰派你來的？」

　　一般神父手上不會有這麼多練劍的痕跡。知道加利德法真的要發火，薩拉伊瓦趕緊寫道：我可是神職人員最痛恨的魔族，誰會派我來呢？寫罷，還自嘲一笑。

　　聽上去很有道理，加利德法脾氣不好，但不代表沒有腦子。

　　「抱歉，我……心情不太好……」加利德法有些懊惱，自己不該這樣遷怒的。

　　不用道歉。要談談嗎？薩拉伊瓦又寫了一次，加利想說，我就聽。

　　說嗎？又該說些什麼？

　　他是戰靈的繼承人，曾經。

　　作為這個國家的守護者，他也引以為傲。

　　他愛著這塊土地，誓言與族人一同守護著這裡，絕不會讓魔族進犯一分一毫。

　　王族會更替，王族之間會奪權、暗殺、篡位……但那些和戰靈都沒有關係，他們最在乎的永遠是族人，是百姓。

　　所以他們從不在乎那張王座上坐的是什麼人，但若上位者侵犯的是人民的生活，戰靈永遠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然而堅持不參與政治的勾心鬥角，保持中立的態度卻惹惱了一位小心眼的國王。

　　太過強大的私人武力，太過神化的聲望，在這個信仰著光的國家中，戰靈幾乎已經和光神畫上了等號，儘管他們不是有意如此。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能與神相等的，永遠只能是國王。

　　如此而已。

　　十年前邊境爆發了大戰，魔族軍隊大舉入侵，戰靈一族以僅僅百人的力量，對上了近萬的魔族，死守三天三夜。

　　當皇家的增援趕到時，整片雪地已經被染成一片鮮紅，魔族的血，戰靈的血。

　　加利德法的親長就是在那場戰爭中犧牲的。

　　百名戰士，連同族長，無人生還。

　　在增援之下，人類千辛萬苦地逼退了魔族的大軍，戰靈的犧牲者皆為族中的精銳，自此之後，戰靈一族的元氣大傷。

　　而一切，只因為一個愚蠢的、小心眼的國王，為了皇室的戰功，故意壓下軍隊，不肯發兵。

　　他的親長，他的族人，本來可以不用死的。

　　為了保護身後的族人而死在戰場上，沒有一個戰靈的族人會遲疑那怕一秒，但加利德法不能接受自己的族人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而倖存的戰靈一族則被迫向王權屈膝。

　　他不想忍，他恨不得親手殺死兇手。

　　但他的族人怎麼辦？

　　所以他只能做好一個少主該做的、能做的，盡可能保住剩下的族人。

　　然後離開。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眼裡藏不住仇恨。

　　安頓下族內後，他便讓位給他的堂兄尼奧，在他們那一輩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他相信尼奧有能力帶著戰靈一族繼續安穩的生存下去。

　　不只是因為他的能力，也是因為，他是少數幾個察覺那次戰爭真相的人。

　　所以才會在他堅持讓位時，什麼都沒說。

－－－－－－－－－－－－－－－－－－－－－－－－－－－－－－－－－－－

　　加利德法想著，他能跟誰說呢？

　　然後發現自己已經說完了。

　　薩拉伊瓦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執起他的手，輕輕寫道：可以抱抱你嗎？

　　沒有等加利德法回答，薩拉伊瓦已經將人拉入懷裡。

　　明明用的是疑問句呀，狡猾的魔族。

作者的話：終於肝出這篇了！！我討厭寫正劇呀陰謀呀因為某羽智商不足（趴），所以這麼久才和大家見面真是對不起（合掌）